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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近期引发市场争议的转融通案例

（一）金帝股份（603270，SH）

2023年9月1日，金帝股份于上海交易所（以下简称“上交所”）主板上市。根据上交所官网数据，金帝股份上市当日通过融券卖出4,583,227股，转融通出借合计4,700,000股。根据金帝股份公开披露的《招股说明书》，高级管理人员、核心员工通过国信金帝股份员工参与战略配售1号集合资产管理计划、国信金帝股份员工参与战略配售2号集合资产管理计划参与战略配售合计4,700,871股。

由于战略配售限售股数量与上市当日转融通出借股份数量高度一致，市场质疑其是否通过限售股转融通出借行为进行变相减持。

中国监督管理委员会（以下简称“中国证监会”）有关部门负责人在就金帝股份上市首日战略投资者出借有关事宜答记者问中回复如下要点：

1．发行人的高级管理人员与核心员工可以通过设立资产管理计划参与战略配售，在承诺的持有期限内，可以按规定向金融公司借出获得配售的。

2．融券业务符合当前监管规定，未发现相关主体绕道减持、合谋进行利益输送等问题。

3．中国证监会对战略投资者出借行为严格监管，明确要求相关主体不得通过任何方式变相减持、不得通过任何方式合谋进行利益输送。针对市场反映的上市公司高管与核心员工参与战略配售后阶段性出借的规则，中国证监会将充分听取各方意见，进一步论证评估。

（二）同益中（688722，SH）

2023年10月11日，同益中发布《首次公开发行部分战略配售限售股上市流通公告》，披露两家限售股股东持有的公司首次公开发行部分战略配售限售股将于10月19日解禁并上市流通。

但前述限售股股东并未出现在同益中2023年8月23日发布的《2023年半年度报告》前十名股东名单中，引起投资者的怀疑。

同益中在e互动上公开回复，公司已在2023年度半年报中披露中国登记结算有限责任公司提供的2023年6月30日前十大股东名册。同时，根据定期报告披露要求，前十名股东持股情况中，持有有限售条件股份数量，按照实际持有的限售股数量填写，不包括转融通已借出的股份。

（三）隆基绿能（601012，SH）

2023年3月21日，隆基绿能发布《关于股东参与转融通出借业务暨权益变动的提示性公告》，披露股东HHLR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HHLR公司”）将其持有的隆基绿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部分无限售流通股参与转融通出借业务，出借其持有的公司股份数量64,484,600股，占公司总股本的0.85%，出借期限为182天。该部分股份出借期间不登记在信息披露义务人名下，导致其持股比例由5.85%减少至5.00%，不属于减持，不会触及要约收购。

2023年10月31日，根据隆基绿能《2023年三季度报告》，HHLR公司持股比例变更为4.98%，并且截至报告期末，HHLR公司通过转融通方式出借的股份已全部到期归还。

需注意的是，在未发布任何减持公告的情况下，HHLR公司在上述期间内已实际减持0.87%。

2023年11月9日，隆基绿能发布《关于股东收到中国监督管理委员会立案告知书的公告》，披露HHLR公司因涉嫌违反限制性规定转让隆基绿能，被中国证监会立案调查。

上述案例不仅反映出上市公司及投资者对转融通出借业务规则的理解和适用存在偏差，也引发了市场对转融通出借业务的关注和热议，结合2023年8月27日证监会发布的“减持新规”，市场有部分观点认为转融通出借是另一种形式的“绕道减持”，甚至存在一些声音将转融通业务视作A股市场的“洪水猛兽”。

二、转融通出借业务法律关系

基于上述市场争议，上海及深圳交易所（以下合称“沪深交易所”）在2023年10月相继发布《关于优化融券交易和转融通出借交易相关安排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新增了部分转融通规则限制，对上述案例中的情况进行明晰和补漏。此外，沪深交易所在2023年11月相继修订下列转融通相关规则（以下统称“新规”），旨在对转融通做出更为严格及明晰的规定：

那转融通出借业务到底是一种什么业务，缘何监管部门连续发文对转融通出借业务进行限制。

（一）转融通业务概述

根据《转融通业务监督管理试行办法》第二条的规定：“转融通业务，是指金融公司将自有或者依法筹集的资金和出借给公司，以供其办理融资融券业务的经营活动。”

转融通出借人将所持的上市公司出借给中国金融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融公司”），金融公司将出借给公司，公司再进行融券业务，最终由金融公司向出借人归还、支付费用并进行权益补偿。通过出借，在原有持股收益不变的前提下，可以使得出借人获得额外利息收益。

转融通业务流程如下图所示：

（二）转融通业务中与出借人有关的法律关系

1.出借人与金融公司

在出借环节中，出借人以约定的费率委托公司通过交易所有关平台向金融公司出借，金融公司按期归还所借、支付借券费用及相应权益补偿。

从上述交易流程来看，出借人将其持有的出借给金融公司，直接从出借人的账户中转入金融公司的账户中，二者构成借贷法律关系。

2.出借人与公司

在出借业务中，公司代理出借人进行出借申报，出借人与公司签订转融通出借交易委托代理协议及相关风险揭示书，二者之间形成委托代理关系，由公司向出借人提供转融通出借代理交易服务，公司按照出借人的委托指令向金融公司进行出借申报。

（三）可以参与转融通出借的类型

根据《深圳交易所转融通出借交易实施办法》（以下简称“《深交所出借交易实施办法》”）第十七条及《上海交易所转融通出借交易实施办法》（以下简称“《上交所出借交易实施办法》”）第二十条的规定，可以参与出借的类型包括：

（3）符合规定的其他。

2023年10月14日，沪深交易所发布《关于优化融券交易和转融通出借交易相关安排的通知》，明确规定“投资者持有上市公司限售股份、战略配售股份，以及持有以大宗交易方式受让的大股东或者特定股东减持股份等有转让限制的股份的，在限制期内，投资者及其关联方不得融券卖出该上市公司”以及“发行人的高级管理人员与核心员工参与战略配售设立的专项资产管理计划，不得在承诺持有期限内出借其获配的。”

2024年1月28日，中国证监会发布《进一步加强融券业务监管，全面暂停限售股出借》，明确规定全面暂停限售股出借，且该项措施自2024年1月29日起实施。中国证监会上述规定旨在通过暂停限售股出借，进一步加强对限售股融券监管，同时，打击借融券之名行绕道减持、套现之实的投机甚至违法违规行为。

三、转融通出借人的权益损失及补偿

转融通业务未涉及所有权的变更，但是由于出借过程中股东名册的持股数量会发生变更，出借期间，出借人出借部分的投票权会损失，但是分红、送股等的收益权可以由借入人对出借人进行补偿。

（一）表决权

1.《转融通业务监督管理试行办法》

第三十二条规定：“登记结算机构根据转融通担保账户内的记录，确认金融公司受托持有的事实，并以金融公司为名义持有人，登记于持有人名册。”

第三十三条规定：“对转融通担保账户内记录的，由金融公司以自己的名义，行使对发行人的权利。金融公司行使对发行人的权利，应当事先征求委托其持有该的公司意见，并按照其意见办理。

前款所称对发行人的权利，是指请求召开持有人会议、参加持有人会议、提案、表决、配售股份的认购、请求分配投资收益等因持有而产生的权利。”

2.《深圳交易所上市公司股东大会网络投票实施细则》

第十六条规定：“根据相关规则的规定，需要在行使表决权前征求委托人或者实际持有人投票意见的下列集合类账户持有人或者名义持有人，应当在征求意见后通过互联网投票系统投票，不得通过交易系统投票：（1）持有融资融券客户信用交易担保账户的公司；……（3）持有转融通担保账户的中国金融股份有限公司；……”

3.《上海交易所上市公司自律监管指引第1号——规范运作》

（2）持有转融通担保账户的金融公司；……”

（二）收益权

《深交所出借交易实施办法》第五十五条及《上交所出借交易实施办法》第五十九条规定了借入人借入后、归还前，发行人分配投资收益、向持有人配售或者无偿派发、发行持有人有优先认购权的的，借入人应当向出借人提供权益补偿。

综上，根据《深交所出借交易实施办法》《转融通出借交易风险揭示书》，出借期间，出借人出借股份对应的提案权、投票权等股东权利丧失且借入人将不对出借人提供投票权的补偿，但出借人对出借部分股份的权益归属（分红、配股等）拥有向借入人收取权益补偿的权利，出借人持有的持有期不因出借而受影响。

借入人对出借人进行权益补偿的补偿日、补偿内容、计算方式归纳如下：

四、转融通出借与减持的关系

新规删除了出借与归还比照卖出和买入的信息披露规定，又明确5%以上股东即使转融通出借后剩余股份低于5%，仍应适用大股东减持的相关规定，似乎将转融通出借与减持划清了界限，那么转融通与减持到底有何关系呢？

（一）转融通与减持存在实质区别

转融通出借后到期仍会归还，转融通出借不会导致所有权的直接变更，新规明确5%以上股东通过转融通出借部分股份后其持股情况仍按剩余股份与出借部分股份的合计数计算，也是与此呼应；而减持股份后该部分股份所有权已经转移，股东持股数仅为剩余股份数。因此，转融通与减持存在实质区别。

（二）转融通出借占用集中竞价减持额度

虽然转融通与减持存在实质区别，但转融通出借的股份数量占用集中竞价减持额度，针对持股5%以上的股东，任意连续90日内，转融通出借股份数量与减持股份合计数量不得超过1%，即使到期归还，转融通出借或减持额度并不能因此增加（例如任意连续90日内已经出借的0.5%股份已全部归还，剩余出借或集中竞价减持额度仍只剩下0.5%，不会恢复至1%）。

五、转融通出借涉及的权益变动及信息披露

（一）相关规定

1.《上市公司收购管理办法》

第十二条规定：“投资者在一个上市公司中拥有的权益，包括登记在其名下的股份和虽未登记在其名下但该投资者可以实际支配表决权的股份。投资者及其一致行动人在一个上市公司中拥有的权益应当合并计算。”

第十三条规定：“通过交易所的交易，投资者及其一致行动人拥有权益的股份达到一个上市公司已发行股份的5%时，应当在该事实发生之日起3日内编制权益变动报告书，向中国证监会、交易所提交书面报告，通知该上市公司，并予公告；在上述期限内，不得再行买卖该上市公司的，但中国证监会规定的情形除外。”

2. 《深交所出借交易实施办法》第六十六条及《上交所出借交易实施办法》第七十一条

“借入人、出借人持有一家上市公司的数量或者其增减变动达到法定比例时，应当依法履行相应的信息报告和披露义务。

借入人通过转融通担保账户持有的不计入其自有，借入人无须因该账户内数量的变动而履行信息报告、披露或者要约收购义务。

出借人仅因收回出借使其持股比例超过30%的，无须履行要约收购义务。”

3.交易所发布的上市公司自律监管指南的相关规定[1]

（二）权益变动及信息披露操作要点

根据上述规定及市场案例情况，投资者及其一致行动人参与转融通出借业务的权益变动规则及信息披露义务归纳如下：

1.投资者及其一致行动人参与转融通业务，其持有上市公司股份数量与已通过转融通出借尚未归还的该公司股份数量合计超过公司总股本5%的，其减持适用大股东减持的规定。

2.投资者及其一致行动人因参与转融通出借业务导致其在上市公司中拥有表决权的股份增减变动达到规定比例时，应当按照《上市公司收购管理办法》有关权益变动的规则履行信息披露义务。

3.投资者及其一致行动人参与转融通出借业务时，其拥有所有权的股份=剩余股份+出借股份。其中，投资者及其一致行动人对剩余股份拥有表决权，但对出借股份不拥有表决权，在该情况下：若拥有所有权的股份比例高于5%，因转融通出借业务导致“拥有表决权的股份”（即拥有所有权的股份-出借的股份）比例降至5%时，需要披露权益变动报告；投资者及其一致行动人披露前述权益变动报告后，出借股份归还前，继续通过交易所的交易减持剩余拥有表决权的股份，“拥有表决权的股份”比例进一步减少，导致拥有所有权的股份比例降至5%时，股东“拥有表决权的股份”比例进一步减少，未触及需要披露权益变动报告的规定，无需披露权益变动报告。投资者及其一致行动人无需在持有所有权的股份降至5%以下时单独披露权益变动公告（相关案例详见附件）。

4.持股5%以上股东未直接或间接增加或减少所持股份数量，仅参与转融通业务在六个月内出借和收回的，不适用短线交易的有关规定，但因参与转融通出借股份导致持股低于总股本5%的，出借期间买卖和其他具有股权性质的应当适用短线交易的有关规定。

5.上市公司应当按照规定在定期报告的“股份变动和股东情况”部分，披露持股5%以上股东、前10名股东及前10名无限售流通股股东在报告期内参与转融通业务的具体情况及因报告期内参与转融通业务导致的变化情况。

转融通出借业务是促进资本市场活跃性的重要组成部分，从长远角度看，资本市场的参与者应当理性看待转融通业务对于市场的影响，不能简单认定为是减持行为。现行的转融通出借业务规则对上市公司及大股东的权益变动和信息披露义务作出了明确要求，防止投资者企图通过转融通方式做出规避减持或变相套现、做空等危害资本市场的行为，参与转融通出借业务的投资者应当严格遵守业务规则，做好相关信息披露与风险管控，以最大程度保护中小投资者，促进资本市场的良性发展。

附件：

关于股东参与转融通出借业务

未就持有所有权的股份降至5%以下披露权益变动报告的案例